“已经生过一个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在医院的护士医生那里我都能感觉到他们对你的尊重?” 哪尼?我一脸懵圈地望着正在总结陈词的老公。他进一步解释:“我的意思是,对你已有经验的尊重,他们完全不怀疑你所说的怀孕,连验尿验血步骤都不走,知道你已经生过一个了,直接就啪唧把你按上躺椅做B超听心跳了……” 我恍然,啊,感谢大家对我的尊重。
当然我们全家也都毫无丁点儿怀疑,完全确定这个小生命的蓬勃降临,不是出于对经产妇经验的尊重,而是这次的早孕反应实在是来势汹汹,汹到全家都在担忧会不会是双胞胎,老公甚至想好了如果是双胞胎,换车就不换SUV了,直接上奥德赛minivan。所以当B超时医生姐姐说:“我只瞧见了一个小可爱。” 我听见老公略带遗憾的声音小小道:“啊,用不着买奥德赛啦。minivan其实很实用的。” 但在车上我是个肤浅的女人,好看第一,实用排后。
这次的早孕反应具体多早,我只能说从小可爱作为一个受精卵开始在我的子宫着床时就开始了,那种神秘的告诉自己已经怀孕的感觉,比早孕试纸提前了一个星期。首先是我的嗅觉突飞猛进,几乎赶超老公长期引以为傲的狗鼻子,不论是邻居家在薰桉树精油,还是橱柜深处暗藏了曾经摆放的樟脑丸的残余,都会被我横鼻子竖眉毛地挑出来。加上那几天莫名疲倦嗜睡,有天夜里,又忽然被一阵腹痛吓到抱着肚子从床上一个鱼打挺坐了起来,黑暗之中,一个自带热乎乎天使光环的念头降临了——要实现二胎了吗?
在最终早孕试纸确定双杠后的一周,我就进入了二十四小时恶心反胃的阶段,并在数天后正式开启剧烈孕吐。每次吃完一餐都会吐个精光,恍惚之间我常以为自己是一件皱巴巴的晒不到太阳的衣服,吐完之后就如同被里外翻了个儿,衣服里衬的针脚与线头都狼狈不堪地翻在外面,虚弱又蓬乱。当初怀头胎的时候虽然也吐,但远不及这一次——既要你病,也要你命。就这么吐了十来天后,我的胃每天都要疼上那么两三次,有时候是饿得痛,有时候是胀气痛,还有时候是吐到胃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痛。吐得多了,低血糖的问题也突显出来,一边发冷打摆子,一边止不住又全身冒汗。去做产检的时候向医生汇报情况,医生问我:“水还能喝得下去吗?” “勉强可以吧,虽然喝水这件事也让我恶心。”我可怜兮兮地回答。医生脸上写满同情:“忍忍吧。如果什么时候连水都喝不下去了,你就来医院打点滴吧。”也是,怀孕的很多时候痛苦都是只能独饮的,旁人爱莫能助。
不过爱我的人总归是不甘于“爱莫能助”这条止步线的,老公和妈妈恨不能变身成厨房里的孙大圣,把大白馒头卷心菜做出七十二般变化来,只求哪一种能中大奖,合了我刁蛮不讲理的胃口。有多不讲理?经常我上一秒吵吵嚷嚷想吃香菇鸡方便面,下一秒吃了几口就看着想吐。这一刻想着黄油松饼蘸枫糖的味道馋得不行,花了半小时做好后吃进肚,就跳着脚一路小跑去吐了……吃饭变成了一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所有的想象中的美味进了嘴下了肚都仿佛穿肠毒药,我恨吖,一个大吃货被残忍剥夺了吃的乐趣,生无可恋。我甚至有理由怀疑,再这么吐上十天半个月,会直接激发我的产前抑郁。老公表面上镇定,但我已经看穿了他抓着头发团团转的内心,他每天晚上收拾完家务后都会雷打不动给我蒸一碗鸡蛋羹,希求我可以吃了不吐,暖暖胃,偶尔我在卧室搂着儿子睡晕过去了,他就再默默地自己把那碗被辜负的鸡蛋羹吃掉。他经常从楼下的7-11便利店买一些稀奇古怪的功能饮料回来,希求可以平衡一些我紊乱的电解质,然而几乎每一种饮料的味道都会被我所diss到天理不容,根本没有存在价值。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你以为会出现什么转机?不,有的是雪上加霜。我之前怀头胎时候意外斩获的不宁腿综合征又复发了,每天恨不能举起屠刀霍霍向我的左腿砍下去,最好再如同剁肉馅儿似的再加工一下。常常在凌晨两三点,我又饥饿又反胃地醒来,发觉我的左腿也不安分地凑热闹,不打它就不痛快,只得强坐起身给自己按摩左腿,就这么听着儿子的小呼噜老公的大呼噜,按按摩摩到天明。
雪上加霜之后,下起了小冰雹。我儿突然开启了他的两岁叛逆阶段,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脾气有如高手对敌时的剑气,倏然间暴涨。面对妈妈的时候似乎格外任性依赖一些,然而他对我的期望越多,失望时的暴怒也会越旺,歇斯底里起来经常无差别攻击,高分贝嚎哭搭配拳打脚踢,把腰弯得赛过成吉思汗弯弓射雕。这种时候我安抚他的难度就无限放大了,既要护着儿子,又要护着自己,还要避免用力过猛,还要强迫自己冷静,忍住孕妇自带的无名业火。
说到这里,似乎都是血泪,似乎都是无力与无奈,似乎都是了无生趣。我知道是正在持续翻倍的HCG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在作祟,我知道有些孕妇甚至因为患有妊娠剧吐而不得不选择堕胎,我也知道自己甚至还算幸运,吐到哭出声的时候也只能收回眼泪继续坐回去吃。所有人都对我说,忍一忍,终有尽头。
不过真正让我一时忘记一切轻松一笑的,不是任何讲道理亦或安慰我的话,是某天我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里,儿子哒哒哒一路小跑冲过来,爬上沙发强行爬过我的肚子,当我再次向他重申不可以再爬妈妈的肚子时,他笑眯眯地靠着我,突然伸出小手指了一下我的肚子,奶声奶气用台湾腔道:“妹妹~”
我心化了,这真是一道莫名其妙照耀到我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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