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帆船你还想知道的一切｜日间船长考证全记录

照照仙子 4206 浏览 2021-01-10 发布

上一篇“关于帆船你想知道的一切｜合格船员考证全记录”聊了关于英国帆船培训体系RYA的基本信息和最初级的合格船员考证经历。但仅仅作为船员自然是不能满足我的船长野心，拿到合格船员证之后，很快就报名了网上的日间船长RYA DAY SKIPPER理论课程，对于理工科学生，靠理解的计算应用题都没有什么难度，反而是一大堆平时接触不到的英语术语以及要记要背的规则标志比较耗时间。

考试的试题都是问答题，有真人老师阅卷，答题半开卷，顺利通过。

网上自学的理论课程目录

航路规划模拟软件

课程配套的教材和工具

大海实践考试，还是选择了兰卡威的学校，上次走的是兰卡威到普吉岛的航线，这次玩兰卡威环岛。报名的时候特别备注希望上Simon老师的船，想着上次给老师印象不错容易过一些。出发之前把上次的博客做成PDF文档存在手机里，还带了两跟小绳子，准备等飞机的时候可以温故知新，顺便练练绳结。

兰卡威落地，在珍南海滩休闲了一天，周日傍晚到集合出发的港口。照说是东南亚的旱季，可兰卡威的雨却下个不停，熟悉的港口也不能驱散临考的忐忑心情。

Telaga Harbour Marina

学员们都等在港口的办公室，环顾一周人并不多，只有一两船的量，而且都是华人面孔。上一次是12月，欧美人都放圣诞节的假所以人多。到点，校长Barry带着老师Keith来接我们上船，三男两女五个人只发一艘船，Simon老师这周就不出船休假了。

上次开船就见过Keith，他跟Simon关系很好，Simon还在Keith面前夸过我，不过Keith应该是不记得了。相信自己的能力，倒也不担心。Keith的SADE2是Harmony 38，船身比Simon的Beneteau Oceanis 35要略宽略长。船长睡船头，两男两女分别睡船尾左右舱，还有一个睡中舱的沙发。

前舱和中舱

后舱

虽然船上的住宿条件一如既往的很简陋，但是看看船上的奖杯，这可是了不起的船长的冠军船呢。船长已经采购好了食品，面包卷饼蔬菜水果肉蛋酸奶饮料等等一应俱全。本以为一切安排妥当可以上岸吃饭，没想到还要先来一轮知识问答，关于船上的气火电水的安全注意事项，看来这一周的日子不是那么好混。

2015年的冠军和季军

2013年的冠军

晚饭照例是在岸上的餐厅，Simon也来跟我们相聚。我说我遵守诺言，还把博客翻给他看，虽然他看不懂中文字，但对里面的照片很是赞赏。通过互相介绍，将要同甘共苦一周的一船人是：
Mu: 姓母的四川成都人，航海专业毕业，曾经跑过五六年商船，后转行在北京做IT，此行考Coastal Skipper，Day Skipper是两年前在Keith手下考的，之后打算自己买一艘帆船。
Wangjing: Mu的老婆，东北人，随Mu在北京做家庭主妇，航海零基础，因为家里要买船，所以来熟悉一下航海，考Competent Crew。
Daniel: Mu的表弟，四川成都人，种植牙齿的牙医，航海零基础，有OW潜水证，因为表哥要买船，所以来熟悉一下航海，考Competent Crew。
Tome: 新加坡华裔，新加坡海军服役二十年退役，Competent Crew是在新加坡的帆船学校学的，但是学校最近都排满到明年了，考Day Skipper。之后打算做帆船相关的职业比如帆船学校老师，已经借好了船计划带家人出游。
我: 学船主要是因为好玩，还没想好学出来要干什么，考Day Skipper。关于这一点，老师们也开玩笑问我什么时候买自己的船，我说这是一个遥远的问题，得先找好男人，他们纷纷表示那有船的男人是不是能多给一个勾。

吃完饭上船睡觉，船员的船上生活正式开始。

第一天

第一天的航程

又是一个雨天，早饭是熟悉的西式搅蛋配吐司。

第一天主要是熟悉船上的装备，电子设备的使用方法，各种绳索、救生设备、求救信号弹的位置等等。趁着天气不好，Keith顺便又考了高低气压系统和观察云的理论知识。

等雨小了，给船加满水，收拾岸上的管线，准备发动引擎出港，却出了幺蛾子，发动机起不来。发动机连接的电池组用了两年，照理还没到寿命，Keith怀疑是接线接触不良，修理和更换接线并没有解决问题，只能到码头找修理工。电机专家是位白头发的欧美老爷爷，常驻兰卡威，在各个驳船码头修船。专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把生活用电池组搭到发动机上，立马就发动成功了。看来确实是电池组坏了，更换电池组需要到Kuah，那是我们第三天的行程，为了不影响课程和考试进度，只能先用现在的办法撑到第三天。

好事多磨，终于在十二点从Telaga码头出发了。刚出码头还用了一会儿帆，之后天气不好风向不佳，只能开电动船。不过老师也没闲着，inorder of priority，lights and shapes，cardinal marks，safewater mark，isolated danger mark问了一个遍。我们三个要考试的都被问蒙了，本以为笔试过了就行，看来晚上还要继续啃书。Keith抽空还教第一次上船的Wangjing和Daniel打水手结，这一教可坏了，他们都出现了晕船的症状，一个吐了一个想睡。

下午两点，到了午饭下锚地，湿米岛（pulau beras basah）的北端。午饭是吞拿鱼生菜番茄卷饼，简单快捷不用烧。才刚放松下来，发现船的发动机还是有问题，没有排水，海水冷却系统没有正常工作，这样发动机会因为过热而烧坏。Keith尝试修了一下，但是缺少替换的零件，需要到码头才能修好，这就意味着之后去码头的行程，只能依靠风和帆。

船长尝试修理发动机

天气转好，加上Keith亲自掌舵，往Rebak Marina一帆风顺。但是Mu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晕船吐了，真是出师不利。Keith表演了高超的只用调帆收帆入港，不到五点，我们比计划提前进港修船。修船的时间，Keith放我们自由活动，码头后面就是Vivanta by Taj度假酒店。开船的一个好处，只要交了码头停船的费用，旁边酒店的设施都能有权享用，泳池洗浴餐厅等等，而所有的消费只要报船的名字记账，就像报房间号一样。当然不能错过机会好好游个泳洗个澡吃顿好的。

锚链

帆船吊装机

晚饭跟Keith相约在酒店餐厅，引擎的排水问题已经修好。餐厅的食物水准很高，不过厨师只有一个，上菜很慢，我点的炖牛肉煲不幸是全桌最慢的一道。Keith又见缝插针，在等餐的时候用刀叉做船模拟，在餐桌上考起了航路优先权的规则。这部分是我强项，全对。

吃饱喝足也没力气再看书，第二天早上再说吧。码头的一大缺点，晚上蚊子多。

第二天

第二天的航程

早起仍然是小雨，没有日出，不如背书。早饭由Mu出马煎荷包蛋配吐司。

Keith又捣鼓起了引擎，确定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离港开始新一天的航程。

上午由Tome规划路线，从Rebak岛出发，绕过兰卡威的西北角，“偷渡”到泰国Ko Tarutao岛附近的海湾吃午饭。Daniel仍然晕船犯困躲在舱里休息，Wangjing状态不错，Mu已经完全没事了。路上做了关于Tidal Terms和Distress Signals的问答。岛上的天空之桥在雨雾中隐约可见。

天气渐渐转好，到Ko Tarutao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下锚，做饭。

午饭是肉肠炒面配蔬菜。船上的食材和配料以及烹饪方式偏西式或者东南亚，川菜的麻辣爆炒和上海菜的浓油赤酱都没什么用武之地，Tome全权承包了大厨的职责，我们帮忙打下手。

Tome大厨的料理

下午由我规划路线，从Ko Tarutao回兰卡威北边的一块小礁石。行程并不长，路线也相对简单，不过我把海图上标的涨潮和落潮时的水流方向搞反了，还好算是个小错误，Keith及时帮我修正了航向。

下锚之后，Mu需要做三点定位修正，这也是考试的一部分。久违的蓝天出现了，Daniel终于可以发挥特长带上潜水镜去水里泡泡，水里能见度一般，还被水母蛰了几下。嫌水太凉，我并没有下水。

Tome开始准备晚饭，绿咖喱配米饭，Daniel和Wangjing继续学水手结，而Mu要准备晚上夜航的路线规划。今天将会是漫长的一天。

水手结是做水手的第一步

晚饭过后，壮观的日落正在上演，而严格的夜航考试，一定要等到太阳收起最后一抹余辉才能正式起航。出发之前，一人发一件落水自动充气型救生衣，穿戴好系紧。

夜航前的日落

三个小时的夜航由Mu一个人来主导，要穿过狭窄的航道最终到Hole in the Wall海湾，难度颇大。夜间可以观察的参照物比白天少了许多，海上除了渔船和灯塔航标灯，几乎一片漆黑，岛的轮廓有时也很难分辨清楚。掌舵主要由我和Tome来做，以确保能按照Mu所要求的航向行进。而Mu则要在船舱和甲板跑上跑下，确认海图上每一个转向的位置，观察实际航路的状况，检查船的实际坐标，以此修正航向。

前面的航程都还挺顺利，最后进入狭窄航道，Mu有些心急，提前了一个岔口转向，以为已经到了目的地，险些将船带入浅滩，Keith为了给Mu机会，减慢船速反复让他确认是否正确，但Mu还是没有发现走错路了，Keith只好出马将船倒了出来，同时也宣告了夜航的失败。

到达目的地Hole in the Wall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海湾里还停着好多别的帆船游船，只知道两边都是小岛的岩石，但究竟这里是怎样美丽的地方，现在还看不出来。

下锚之后，Keith与Mu讨论这次失误的原因，但也委婉地透露Mu的考试因为这次失误无法通过。想到两天后我也有夜航的任务，真是压力山大，不过这也没办法突击练习，等轮到了再紧张吧，先不要错过这漫天的繁星才对。

第三天

第三天的航程

经过前一天夜航的折腾，早晨并没有什么任务，但大家都早早地起床，美景不等人。阳光慢慢爬上岩石，水面的倒影愈发真切，似乎所有的泊船都不愿意打破这片宁静，没有人早早地出航。

宁静的港湾

早饭是用鸡蛋液煎的法式吐司。前两天因为引擎的故障一直没有做的引擎检查，Keith重新教了一遍，跟上次Simon教的口诀一样，WOBBBLLE，water, oil, belt, bilges, battery, level, leak, exhaust。

为了保证Daniel的出勤率，Keith让他磕了防晕船的药。上午由Tome做船长从Hole in the Wall到Pulau Timun岛旁边下锚。途中，Keith让我们观察船的主桅杆，有两根后曳索拉得紧紧的，把桅杆向后拉出弯的弧度，这样能让帆面撑得更大，使得迎风的角度可以比一般的帆船更小。

新一天的扬帆起航

下锚之后，风和日丽，几乎没有浪，大家纷纷下水游了个爽。

下午本打算到Kuah外面的宽阔水域练习各种风向的Sailing，无奈又是没风，不如早点回Kuah的码头，这样Keith也能把电池组换好。

回码头由Keith掌舵，接近港口时用对讲机与港口联络，通报回港的时间，船只名字大小，以便港口准备泊位。最后的倒船入库也由Keith一手包办，港口会派工作人员提前到分配给我们的泊位帮我们用绳索固定船只。

进港前联系泊位

倒船入泊位

泊位边的小水母

四点多上岸，有充足的时间游泳洗刷刷蹭网看日落。兰卡威游艇俱乐部码头，三四层高的超级豪华游艇不少，还有世界各地来的以船为家的帆友。在俱乐部酒店的蹭网区，跟Daniel闲聊，讨论到把帆船学校引进中国的可能性，一致觉得国人玩潜水或者帆船等水上运动的，有一大部分是炫富或者作秀的心态，真正是出于对这项运动本身的热爱的人并不多，而像Keith和Simon这样的英国老师，虽然平时也嘻嘻哈哈爱开玩笑，但是涉及到帆船专业性的问题绝对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要是到中国来教一大波随随便便的学生，也许对他们来说也并不是件快乐的事。

兰卡威游艇俱乐部码头

到俱乐部酒吧找Keith一起去吃晚饭，他已经好几杯啤酒下肚了，打车到叫Wonderland的露天中餐馆，说是要让我们中国人鉴定一下他们觉得很好吃的中餐我们觉得如何。Simon已经找好桌子等我们了，说是中餐，其实是东南亚风格的海鲜为主，菜量很大生意很火。Keith和Simon似乎有许多关于他们在英国合伙买船的事宜要讨论，啤酒喝了一两打，我们学员还有考试的任务，并没有加入。

本来吃饱了饭就蛮困了，不过难得在大众景点雄鹰广场的附近，忍不住要去踩个点。虽然是人工景点，倒是没我想象的那么遭，饶有兴致地拍了照。

兰卡威的标志大鹰

第四天

第四天的航路

一起床又是大太阳，早饭上岸吃了印度餐厅的手抓饼蘸咖喱酱。

帆船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美，终于想起来要给船拍张全身照。灌满水，收起帆衣，今天又会是漫长的一天。

我们的帆船SADE2

Kuah这边的帆船俱乐部泊位很多，在出港之前，我们要练习mooring进出泊位停船，考虑风向和水流来借力，通过上岸绳索牵引和发动机控制船的前进倒退，将船安全地停入泊位以及顺利离开泊位。就像学开车一样，把车开起来并不难，真正能分辨出是不是老司机，得要看倒车入库侧方停车的本事。毕竟经验尚浅，我们三个新船长在老师的指导下轮流上岗，免不了要犯一些错误，控制不好转弯的时机和角度，还很难做到把船一步停到位。

Mooring练习完，离开Kuah，在与孕妇岛（Pulao Bayang Bunting）之间的开阔水域，练习落水救援（Man Over Board）。大海中落水是非常危险的，由于船速和水速，如果不是当即就发现落水，不一会儿船和落水者的距离就会相差很远。一旦发现落水，首先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掉头，然后回到落水者下游的位置进行拦截。今天学的是在船有动力的情况下，通过发动机来控制船的位置。我们三个新船长分别做了两轮练习，船上的人都要有明确的分工，指示落水者位置、调帆、掌舵、打捞，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救援失败，还好我们救的只是船上的浮球（buoy）。

下午二点，终于可以下锚吃饭了，停船的位置在孕妇岛的北面海湾，Keith让我做了一个三点fix，确定船的经纬度，这也是一道考题。

停泊中的帆船

起锚之后，继续在孕妇岛西北的开阔水域，教两个水手做各种方位受风的扬帆航行和迎风/背风调向，由于Wangjing的英语不太好，我用中文帮她重新解释了一遍所有的步骤，她也很认真的把我说的都用手机记上了小笔记。

渐渐地，风越来越大，东北方向的乌云慢慢朝我们压过来，Kuah已经在下暴雨，我们赶紧收起前帆，启动马达，往西南方向逃。整个天空被分成了两半，前面还是白云朵朵，后面却是乌云阵阵。等我们到了狮子岛（Pulau Singa Besar）的海湾准备下锚，小雨已经下起来了。

前一次起锚的时候，锚机似乎有些卡住还没来得及修，所以这次下锚，为了不把锚机弄坏，三个男人都到船头靠手动下锚，等弄完了，狂风暴雨就下来了。在摇摆的船上，还要观察船跟周边其他船只和小岛的相对位置，以免锚没有挂住海底被风刮跑了。

这场大雨没有想象的那么快结束，下了一个多小时，六点的时候总算停了。今天的晚饭交给Mu，是四川口味的炒牛肉糜盖浇饭配蛋花汤。而Keith又去修锚机，这次出行几乎把船都修了一个遍。这也是一个有经验的船长在出航中要应对的各种问题。

大暴雨渐渐逼近

锚机不好使只能靠人力

船长修锚机

Keith让我再做一个三点fix，还把他个人珍藏的带放大功能的高级手持罗盘拿出来给我用。在海图上标好当前的位置，就要交给Tome来做夜航前半程的航路规划了。Keith打开了船上的音响，航海主题的乡村音乐响起，而我焦急地等着Tome，只有等他做完了，我才能开始准备夜航后半段的航路规划。

轮到我了，虽然甲板上大家都在说日落多美什么的，我也没有心思跑上去看一眼。吸取Mu之前的教训，避免过多地跑下船舱看海图错过海面上的情况，除了在海图上标好所有的路线，还把沿途水域大致的地形描画在本子上，把每段航路的角度，所要开的时间，以及转向点相关的三点fix的对象和角度都在本子上标好计算好，再把每段航路的水深变化情况，以及潮汐对水深的影响和水流速度对航向的影响也都标注好。天黑之前，所有的准备工作一切就绪，之后就看运气了。

夜航的航路规划和小抄

夜航从七点半正式开始，Mu做Tome的舵手，Tome的行程是逆时针环狮子岛，路线比较长，一路上能看到许多捕捉鱿鱼的渔船的绿色灯光。整个过程非常顺利，虽然没我什么事，但我也尝试着去寻找一些海图上标着的灯塔，有一个我之后修正航路需要用到的灯塔在树林的后面灯光非常微弱，对之后我的夜航隐隐地有些担忧。

九点多，Tome到达了他的终点也就是我的起点位置，经过三点fix，比预计位置只差了一点点。我把第一个航向修正了一两度，Keith做我的舵手，等我报出这个航向，考试就开始了。

我的行程比Tome短许多，一共也就不到一小时，第一段是在左右岛间的航道穿过，宽度约有一两百米，中段要做一个比较大的转向，朝孕妇岛方向贴过去，最后一段要钻进一个狭窄的水道，看海图只有几十米的宽度。虽然距离短，但整个行程都比之前暗许多，没有什么渔船也几乎看不到什么灯塔，眼睛在黑暗里用了一会儿就快要瞎了，几个fix要用到的小岛的边缘也模糊不清，手持罗盘夜间是靠荧光工作的，一会儿也不亮了。Tome一直用他的红色夜灯帮我的笔记本照亮，还帮我给手持罗盘续命。每个fix点原本找好的三个参照物，最多只能看清一两个，还好之前多抄了一个水深，还能用水深来做参考，但是后半段也明显表现出来焦躁和不自信，频繁地楼上楼下地跑，还总是忘关船舱里的手电筒。

接近最后一段了，Keith提醒我要不要减一减船速，感觉整个船要往孕妇岛的山壁撞过去，前路一片漆黑。反复确认参照物、航向和水深，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和预想的一样，我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不要提前转向，不然很有可能进不到那个狭窄航道的入口而从外面绕出来，那就彻底失败了。参照物几乎都看不太清了，只能完全依靠水深来判断，Keith会一直把当前的水深报给我听，按照笔记上的记录，会先经过一段浅滩，然后水深开始增加，而这就是进入狭窄航道的标志，我终于给出了最后一个转向命令。

转向没多久，Keith要求大家把手电筒都拿上来照左右的崖壁，我们已经进入了航道，而航道的入口其实比我想象的要窄得多，只有三四艘船的宽度，二三十米左右。Keith说，我能说这次夜航是成功的。虽然语气不是那么肯定，但我感觉绝对不会算考试挂了，终于松了口气。

最后，我们把船停在了山崖边河道的一个丁字路口，其实进出水道大多数船都会选择反方向的另外一个入口，开阔好走许多，Keith选择这个狭窄的入口其实是故意来考考我，也许即使最终没能进来，他也会放我一马，但没想到我做得还不错。下完锚Keith把我们召集起来做总结，他先让我坐到他边上去，我以为他要指出我犯什么错误的地方，却没想到是要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外的表达总是那么直接。他说Tome能顺利完成夜航在他的预料之中，而我却超过他的预期完成了任务。

紧张的夜航考试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尤其我们发现这片漆黑的没有其他船只停泊的隐秘水域下都是夜光藻。拿出白天练习救落水者的竿子，大家轮流在水里划出一道道亮闪闪的弧线，船尾搅不亮了又去船头，左边搅不亮了又去右边，还尝试用手机拍下水里的图案，不过纷纷失败了。现在再去看录下的乌漆麻黑的视频，用四川话说的那句“搅屎棍”还能让人笑上好久。

Mu从四点半下锚开始记录的航线，

黄色部分是整个夜航的航线，红框内是我负责的部分

第五天

第五天的航程

一早就给各种叫声吵醒，如此动物世界的地方，真是很难得的经历。岛上的红树林，是那么许多动物的家，潮汐把靠水的红树林的根部洗出齐刷刷的一条，而这些又养育了水里的小鱼小虾。一群猴子从山上下到海边，照说海水是咸的，它们却喝起来，也许那里有山泉的出水口。我们跟它们对视着，我们边吃着早餐，它们边梳理着毛发，悠闲又和谐。

清晨的水湾

起航后，风很给力，上午就在孕妇岛和狮子岛间的开阔水域练习只靠风和帆来做落水救援。中午回到前一天夜航的起点，狮子岛北边的港湾下锚，把冰箱里可以用的材料都拿出来，Tome做了一份地道的pasta。

下午要往回赶，返回周一出发的Telaga码头，风越来越大，浪也越来越高，出来一周，终于能体会一把扬帆远航乘风破浪的感觉了。我们用之字折线，飙出了8.5节的高速。

之后浪花泛起了白沫，大雨又来了，而水流把我们往岸上推，小船在风雨中漂泊。码头打来电话催我们早点回去，不要玩太嗨了。终于，启动马达，走完了这最后的一段。

回到码头，虽然还是下着大雨，得先把船收拾干净。Keith一直对我们折的主帆不太满意，威胁我们说如果这次折的不好，就要在下一班的学生面前嘲笑我们。凡事得有始有终，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在船舱狭小的空间，对着一个个落汤鸡，举行了简短的结业颁证仪式，在考核过的技能上签字，记录下航行的日志，我和Tome顺利拿到了Day Skipper，Wangjing和Daniel拿到了Competent Crew，Wangjing被注释上了语言有障碍，而Mu很遗憾没能通过Coastal Skipper。本着认真负责专业的态度，老师是不会乱放水的。本以为证要过一阵子才能寄过来，没想到立等可取。

船员合影

Keith的老婆也从英国来到了兰卡威，北半球冬天的时候，这里就是他们的家。Keith说他每次从英国飞来兰卡威，快要落地前在空中俯瞰这一片片热带的岛屿，不无感慨和兴奋，一年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生活工作在这里，就像是他的第二故乡。而此行让我感触最深的，虽然带着考试的包袱航海，压力不小，乐趣也没有上一次航海来的多，Keith对于专业的东西总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来不得一点不以为然的戏虐和玩笑，但是，他总是会问我们，你们喜欢航海吗？你们享受航海吗？生怕因为考试的缘故影响了我们对航海的热爱，所以鼓励我们拿到证以后要抛开这一切，去享受航海带来的乐趣。

这个世界上能找到志趣相投的人，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能靠自己的努力发掘培养出一些同好来，这本身也是桩美妙而有成就感的事。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写起来有些费时费事，写出来似乎也琐琐碎碎罗哩叭嗦，但我仍愿意分享航海的种种细节，尤其在这项运动还很小众，相关信息也很缺乏的中国，即使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许多人都不知道可以学开帆船可以自己借船出游。即使能多为一个人打开一扇小小的窗户，也就很值得了，毕竟我也是看了别人写的学习Competent Crew的文章，才开始了解走近帆船的。

出海五日所有的停船位置

考证之后

前两次帆船的经历虽然让我彻底爱上了帆船，但因为都是考证之旅，难免有任务有压力，没法彻底享受开帆船的快感。有了证虽然可以自己去帆船出租公司租帆船玩，但毕竟实践经验较少，一个人不敢贸然行动。好在一起学帆船的同学Mu在学习结束之后没过多久就卖掉了自己在四川的房子，去克罗地亚买了一艘二手帆船，然后一路开回到了泰国，带着老婆常驻在船上过起了以船为家的生活。通过代理二手帆船的买卖和代为运输的生意过活，喜欢吃什么海鲜就自己抓一点或者跟过路的渔民买一些。好生羡慕之余，当然不能错过这个玩船的好机会。办好签证带着老爸老妈就去投奔他了，在船上生活了一个星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船上嘻嘻哈哈，上岸吃喝玩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有勇气抛下一切去过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