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普通的生活有时候也有鸡贼的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跳起来给你一个闷棍。养娃就是如此，昨天就是如此。
昨儿个吃完晚饭我照常陪儿子爪爪、女儿弯弯玩耍，弯弯开始给姥姥姥爷表演最近的新招式——金鸡独立，爪爪一看，争宠之心立起，也跑去表演，为了压倒妹妹一筹，特地去搬了小脚凳，表演飞虎跳，谁知袜子打滑，飞虎变栽葱虎，脸拍了地，登时号啕大哭。我和姥姥赶去一看，天呐！满嘴鲜血之中，两片洁白的小门牙，被杵向了嘴里的方向！赫然向妈妈和姥姥宣布：最漂亮的两颗牙歪楼了！而且牙上方的牙龈正在出血，隐约还可见牙齿的白。
我的大脑也有一瞬间的白，像90年代电视机没信号时的雪花飘飘。然后下一瞬间我跳起来，匆匆和姥姥说了句现在去医院，并在手机上查了附近Sutter Health儿童急诊的电话打了过去。
我：喂，请问你们现在急诊还开着吗？
前台：嗯，开到8点。
我：（看了眼时间，7:22分）那我们现在去就可以立刻看上对吧？
有气无力的前台：嗯，开到8点。
我：那好，我们现在就去，8点前到！
感觉只想下班的前台：Bye。
没时间吐槽那位被工作摧残了热情的前台大姐，我火急火燎地把办公室里的爸爸也一并薅了出来，由姥姥在家带弯弯，爸爸妈妈一起带爪爪去了医院。本来正在血泪中嚎叫的爪爪，一上车后，在我的怀里就冷静了下来，我可以听见他别别扭扭、曲线救国地吸溜着口水，说话呜哩呜噜有些漏风。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漏了风，出了无数小孔，穿针走线地疼。“妈妈跟你贴贴，宝贝儿。”我把头低下，脸贴紧了儿子的额，闻到儿子的血腥铁味儿和咸咸的眼泪。
爸爸在这种时候是最冷静的：“没事儿，我觉得没事儿。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一些了。”
妈妈在这种时候是冰与火之歌：“宝贝儿，没什么事儿的，我们就让医生看看就安心了，医生肯定会解决这个问题的～但是，爸爸，那个门牙看着真是好揪心啊，你看到了吗，两个都倒戈了啊，我真是第一次遇上这个情况……”
爪爪在这种时候只关心一个问题：“医生到底会对我做什么？不会动刀动针吧？”
看上急诊的时候正好八点，医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医生：“血氧OK、体温OK……怎么回事儿？摔下来了？脸朝地？唔……一直是清醒的吗？嗯，没有失去过意识，那就好，我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伤……啊，嘴唇这里，回去多涂凡士林。说实话，这个牙，我帮不了，你们明早去看牙医，我只能说，你家宝贝儿这是乳牙，所以不用担心，去看牙医，他们会处理好的。”
爸爸笑眯眯的：“看，我说的吧？没事儿！”
妈妈嘴上附和，以缓和儿子不安的情绪，但手上开始不停查资料，想知道宝贝儿乳牙被撞歪后的各种情况，比如说——会不会伤到牙根，会不会影响之后恒牙的生长，会不会发炎脓肿，会不会严重影响吃饭和刷牙……
晚上我抱着一丝丝希望给牙诊所打电话，但都是after hour的人工语音，第二天六点多我趁着早晨的天光掀起儿子的嘴皮子查看，满嘴的血痂，充血的肿胀，还有发白的一些组织，最最关键的，我要瞅瞅那两颗小门牙。有一颗似乎回来了一些，但对比着把另一颗衬得更加的不羁放纵爱自由，破掉的牙龈呈深红色，刺眼地直戳心窝。
唉，这歪掉的牙，简直歪在了妈妈的脑仁儿里，硌得头疼。我们平时用的儿童牙医周五不开门，一到早晨八点，爸爸给周边的牙诊所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约上一个当天能看的，下午三点半。
我一上午眼前都飘着那两颗比萨斜塔式门牙，故下午早早便把爪爪带去了牙医处。那是一个主要给大人们看牙的诊所，又因为是临时的急诊，所以一进门光是填写文件就花了我二十分钟。待到看诊时，医生问了情况，给可怜的门牙们拍了个x光片一瞧，告诉妈妈——牙断了，外面瞧不出来，但牙龈里面的牙根断了。医生等了等我的反应，我心跳莫名小跑了两步，考虑到爪爪正在支着耳朵听呢，我语气略微弱地问医生：“要拔掉吗？”医生道：“恐怕是的，而且我这里不给小朋友拔牙。你得去儿童牙诊所。”我道：“我们固定去的牙诊所今天不开门。这个拔牙是不是尽快比较好？”医生想了想：“确实。这样吧，我认识一个附近的儿童牙医，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把片子给她看看，如果她有空也许能今天把牙处理了。”“太感谢了！”妈妈简直想给医生送个锦旗了。
真是太巧太幸运了。半个小时后我竟然发现，医生口中的儿童牙医朋友就是我们的固定牙医！不过不是爪爪的，是弯弯的。她们今天放假不上班，所以诊所没人，电话也没人接。但是她一看了爪爪的情况，就从家里开车去诊所了。我带着爪爪也从急诊牙医处赶了过去。
话不多说，任务就一个——拔牙！
后面的半小时，妈妈估计毕生难忘。我五岁儿子人生中的第一次拔牙，局部麻醉全程清醒，对于性格敏感谨慎的爪爪来说实在是一部恐怖片。而对于妈妈、姥姥和医生来说也是考验，三个臂力一般的女性不太按得住，到后来我几乎是趴在爪爪的身上压着他。
爪爪一边对医生吐带血的口水一边拒绝配合，一边挣扎一边大吼着：“妈妈！！我什么都不会做！！！你放开我！我什么都不做！”因为当娘的实在太心疼了，所以第一次我真信了他的话，略松开了他的一只手，结果下个半秒爪爪就扯掉了鼻子上的laughing gas小面罩，打开医生的手弹坐了起来，想要翻身跳下操作椅，我们又手忙脚乱地把他按了回来。在那之后，我便死死不敢松手，我半弯着腰，头几乎贴在他的胸前，眼前是医生手中泛银光的器具和爪爪的血盆小嘴，我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几乎要跳出他的胸腔、跳进我的脑子来，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不看他的眼泪。
这么按着他，听他喊疼，妈妈真是煎熬啊。但终于过去了，两颗洁白的小牙，叮叮两声落盘，爪爪把它们装进了医生给的一个乳牙小宝箱里，留作纪念。为了奖励爪爪的勇敢，医生阿姨还让爪爪在一个大宝箱里挑选了奖品。妈妈又给爪爪看了网上很多缺牙萌娃的照片，告诉爪爪现在他比妹妹还可爱了！过几个月会有新牙长回来的。
晚上，我们带爪爪弯弯去了游园会，妈妈奖励给爪爪一个超大冰淇淋，但发现爪爪还是有些心事重重意兴阑珊，一直到了霓虹漫天时他才告诉我说：“妈妈，我刚刚看了fair上所有的小朋友，他们都没有少牙。只有我少了两个……”
于是我们努力找啊找，终于！看见了一个少了三颗牙的崽！咧着嘴笑得开心。感谢你这位陌生的崽！爪爪和麻麻都如释重负地笑了！
最后给爸比妈咪们的建议就是——如果小朋友们把牙磕歪了，尽量不要拖、及时找牙医瞧一瞧，因为有时候牙悄默默地断了可你完全瞧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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