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上海人习惯吃泡饭,必要论及华南人的吃米习惯。我们的祖先自从靠饲养、播种摆脱了游牧流离生活的方式后,开始了以稻麦为主食的时代。过去我从来没想过他们为何却单选稻米这种生长期长, “粒粒皆辛苦”的东西为主食呢?后来才认识到,种水稻是因为稻米易于储存,可以避免因过冬和自然灾害断炊的自然选择。 加之华南地区水泽多雨,多种水稻不种小麦,也是因地制宜的结果。由此说来,南方人与北方人吃米吃面的问题,源于生活环境养成的生活习惯,导致若两边人喜结良缘,竟也或有吃米面问题的小小隔阂。
过去上海人清苦时,吃面点是一种生活调剂和改善。他们不反对吃包子,饺子馄饨和山芋的,不过要是整年都吃这些东西,那是受不了的,本人就是如此。
听得母亲讲,小时候第一次看见外国人吃东西,一个根深蒂固以米饭为主食者,看不懂面包里面夹的那根东西是什么,总觉得有点恶心。及至十里洋场呆久了,也时常用白脱抹了烤过的馒头来吃。父亲年轻时在家养病,最爱吃的叫 “汆糯米”。即将牛奶烧开后把泡开的新糯米汆入煮,一旦糯米变软就可吃了。新糯米本身是味药,既爽口又养人。条件好的洋人买办、资本家们早餐早就是咖啡面包加牛奶了。因此,说来可悲,记忆中吃泡饭时代的上海人,绝不是对泡饭情有独钟,实在是困难时期配给制下的无奈。
回想起那个时候饭碗里的清苦,到也记起一些事来。我们学生时代是挂钥匙的野孩子,在家混顿饭吃就是饭锅上炖蛋,饭菜一并解决,不然就吃里弄食堂。我的姨夫出差来沪,见我碗里的饭是三两,他块头大,就说:”去给我打八两饭来”,结果打来的饭看似仅五两。那个乘饭老伯一手拿个碗,一个乘饭,一个刮饭,左手不相信右手乘的饭,总要刮掉一点才倒饭给你。菜底上的红烧肉是薄得不能再薄。吃饭的女工吃菜时,一碗青菜挑来挑去,等到吃完饭,菜碗也空了。我那时就不明白,既然都要吃掉的,为何又挑来挑去呢?其实就是不舍得。三年困难时期,掉地上的饭粒是一定要捡起来吃掉的。夏日里菜罩下的隔夜饭闻着馊了,用冷自来水洗过后,竟然也无味能吃的了。记得我们多数时间吃的是战备陈米,很难吃到新鲜米。有一阵买来的大米虽说漂亮却有汽油味,据说是外援退回物资。因此论起吃泡饭也就想起学生时代的艰苦。
吃泡饭习惯的养成离不开煤球炉子。那个时代上海的早晨家家门口烟熏火缭地生炉子,潮湿天气要等着火旺对双职工来讲是没时间的,于是开水泡饭就是最佳的快餐。记得小时候常常因为等不及就不吃早饭就去上学了。偏偏火太旺泡饭太烫就用筷沿着碗边扒饭入口,或者用冷剩菜汤降温。其实上海的工人阶级是吃泡饭长大的真的毫不夸张。不但如此,拿用过的铁沙皮布浸泡,刮掉金刚沙和胶水,布片用来缝内裤穿,取用旧的纱手套拆开来编织毛衣等等,这才是家里孩子多、乡下还有老父母要养的工人老大哥的真实写照。
北京皇城也不例外,当时还吃粗粮。有缺城市户口的人家不够吃,愿意与南方人用米票换面票。
吃惯了泡饭,也是有些讲究的,不能泡烂米粒。我太太最恨的就是吃干粥烂饭,水掌握不好饭煮烂了是烧不出清爽泡饭的。我也吃怕了咸泡饭,总有吃剩饭的感觉。
我们是在那个时代里浸泡出来的“歪粒儿”。即使长期住在国外,像我但凡到外地出差,必须先在网上做功课,找好了附近的中餐馆才行。有的老婆烦老公回国出差多了,回来吵着早餐要吃稀饭馒头。
现在有条件吃,选择也多,听说上海人还是吃泡饭。不过与昔日不能同日而语,感情小菜花样丰富了。这里有家上海本帮菜馆,新推出“咸泡饭”居然大受欢迎,原来他们泡饭里的咸鲜都是好东西,如今对于我们这些快吃不动了的上海人来说,确实对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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